分卷(29)

    眼前的舅公穿着白色衬衫、黑色西裤，配上黑色的皮鞋。头发二八分，用发胶固定住。虽然有点点白头发夹杂在里头, 但是小鱼仔知道这可是现在最流行的四大天王头。

    落在小鱼仔后头的陈荷花三人一进来, 就看到小鱼仔的呆样，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一阵热闹过后，大家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舅舅，你回来居然不提前告诉我们。不然, 我昨天就回来了。陈荷花难得在孩子面前说出孩子气的话来。

    练红星看了看很久很久没见过的外甥女，再看看外甥女身边坐着的那一脸傻气的宋财，说道：昨天回来得晚，你都是做人妈妈的了，可不能任性。舅舅也是刚忙完手上的事情，刚好你大表哥有事去深城，我就干脆跟着他回来住几天了。

    小鱼仔站着地上，把小身子靠在妈妈怀里。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个笑眯眯说话的舅公，等舅公对他做鬼脸，他马上把脸又缩回妈妈的怀里。感觉到舅公移开了视线，他又忍不住转头去瞄他。但是，每次都被舅公逮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好了，红星。你都几十岁的老家伙，怎么还去逗小鱼仔呢？小鱼仔的外婆练红英看到小外孙被逗得小脸红扑扑的样子，赶紧出声阻止。他怕这人再逗小外孙，小外孙得哭鼻子了。

    小鱼仔刚想跟外婆说他才不会哭鼻子了。

    就见舅公去屋里头不知道干什么，然后拿了一个大皮包出来。

    我这次回来都给你们带了礼物。你们看看喜不喜欢。

    说完，把皮包拉开，开始往外头掏礼物。

    小鱼仔就看着那一件一件被拿出来的礼物。这些礼物的包装都好漂亮，有些上面还有丝带打了漂亮的蝴蝶结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就见舅公像个发东西的大好人一样，往每个人的手上都塞了礼物。

    小鱼仔看着笑眯眯的舅公往自己手里塞了一个蓝色的小盒子。

    他很好奇舅公会送自己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伸出手打开，里面是一对漂亮金子鱼鱼，每一条都有它手掌那么大。他转头看向牛仔哥哥，发现他的礼物是两头金子牛牛。

    舅舅，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们小孩子？

    陈荷花没来得及看自己的礼物，就看到两儿子手上的东西，都是金子做的，太贵重了。

    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，虽然是金子打的，但是里头有做镂空的设计，没有实际看着那么重的。我是觉得这玩意做得非常精巧，小朋友肯定喜欢。对吧？小鱼仔，喜欢舅公送你的礼物吗？

    小鱼仔把两只鱼鱼抓到手上，看着金鱼身上一片片清晰的鱼鳞，高兴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你们看吧！小鱼仔可喜欢了。荷花，阿财，你们俩赶紧看看我给你们的礼物啊！看看喜不喜欢？我可是特意拉着你们舅妈去挑的。

    练红星说完，蹲在地上，对着还拿着小金鱼的小鱼仔说道：小鱼仔，过来舅公？

    小鱼仔从舅公身上感受到浓浓的善意，哒哒哒地就跑向了对方张开的怀抱。

    伸出一只拿金鱼的手，向他一直好奇的地方伸了过去。

    练红星本来还在高兴小家伙对自己的亲近，但是下一秒就想哭了。

    小鱼仔不知道舅公的想法，他只是对传说中的四大天王头感兴趣。

    伸出的小手拿着小金鱼不方便，他干脆把小金鱼塞进了自己衣服上的小兜兜，然后摸了摸舅公的头发。

    果然，真的是跟牛仔哥哥说的一样，舅公的头发是硬的。就是有一点不好，这头发摸起来黏糊糊的，还带着点怪怪的香味。

    小鱼仔，你别把你舅公的靓发型给摸乱了。开玩笑，他虽然一把年纪，但是对发型的要求是很高的。头可断，发型可不能乱。

    见小鱼仔没回应，他继续道：小鱼仔是不是很喜欢舅公的发型？要不要舅公给你梳一个？

    不要，舅公头发臭臭的。小鱼仔一边嫌弃着，但是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。

    这舅公好好玩哦！

    练红英没眼睛去看这老弟弟。她正跟女儿看她那礼物，是一条金灿灿的金项链，跟拇指一样粗。再去看宋财的礼物，也是同样的金饰品，只是换成金戒指而已。

    这弟弟怎么回事？

    昨天送他们一家子都是金子做的东西，今天送女儿他们一家也是这样？想到经常从电视里面看到港城的那些黑色事情，她不由地担心起来。

    这弟弟几岁就跟着同村的叔叔去港城讨生活，那会儿她们家里的父母都去世。然后她跟弟弟就分别被两个叔叔领回家里去养。只是没想到，弟弟很快就跟着叔叔去了港城，两姐弟就这样分开了。不过，叔叔家对他非常好，并不阻止弟弟跟自己来往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看着跟小孙子在玩躲贴贴游戏的弟弟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。

    练红星是个厉害的，一眼就看出他姐姐的担心：

    姐，你就别担心了。你弟弟我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，但是也在港城开了几家铺子的。这些首饰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。

    说道这里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，问道：荷花，你们村子不是说有一家鱼制品公司吗，他家的东西质量怎样？

    听到舅公的话，小鱼仔立刻说：我知道，是谦谦哥哥家里开的。

    陈荷花见小儿子插话，刚想说他两句，就被练红星阻止了。

    反正他还要待几天，又不急，小孩子跟他好才想跟他说话咧。

    索性抱着小鱼仔坐到椅子上，开始跟他聊起天来。

    哦，那谦谦哥哥是谁啊？

    谦谦哥哥就是谦谦哥哥啊！舅公，我跟你说，他超厉害的哦！他会很多东西，会带我去玩，给我堆城堡，带我去赶海。还有，会把欺负我的坏人都打跑。

    小鱼仔坐在舅公的怀里，歪着脑袋，连喜欢的小金鱼都不要了。正努力掰着小手指，念着谦谦哥哥的各种好了。

    念着念着，忽然想到了什么。刚刚还高兴的样子瞬间就变了，连肩膀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耸拉下来。

    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练红星见小鱼仔的那样，马上问道：怎么啦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说着，准备把小鱼仔抱起来检查一下小朋友是不是哪里磕着碰着了。

    舅舅，你别急。这小家伙那是有事情想不通。陈荷花看到舅舅的样子，赶紧解释。

    这小家伙前几天就开始抓着她问读书有什么用，她耐心地劝说了好多次，但是小家伙固执地认为读书后谦谦就不跟他玩了。

    听完陈荷花的话，练红星忍住笑意。看了垂头丧气的小鱼仔一眼，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。

    小鱼仔本来正是沮丧的时候，突然被偷袭，立刻伸出双手遮住了额头，一脸生气地瞪着舅公。

    小鱼仔，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都要烦恼那么久啊！

    小鱼仔：你又不是我，你不懂的。

    练红星：我怎么不懂，我可懂的了。

    小鱼仔一听舅公的话，小手拉着舅公的衣服，叠声道：舅公，舅公。

    练红星本来就只想逗逗小孩的。见他那样的急迫，伸手拍了拍小鱼仔的后背，小声对他说了自己的办法。

    小鱼仔听完这个方法就眼前一亮，没多久又皱起了眉头。然后又拉着舅公叽里咕噜起来，两人说了几个来回，小鱼仔终于满意地点头。

    陈荷花在边上跟着自己的爸爸、妈妈说话，时不时还注意小儿子的动静。现在看小儿子的样子，不由问道：小家伙，跟你舅公说什么呢？

    小鱼仔重新把那两条小金鱼抓起来，挥舞了一下小手：这是我跟舅公的秘密，不能告诉妈妈的。

    对，我们俩的秘密。哈哈。

    陈荷花看着这两人一副不告诉你的，让你猜一猜的表情，就不给他们捧场了。

    小鱼仔这边高兴了，就想着给他舅公分享好东西。

    舅公，我们去摘果子吃好不好？外公种了超级超级多的果树，上面的果子都好好吃的。

    练红星看着这可爱的小家伙，刚刚还一脸愁云，找到解决的方法后就雨过天晴。果然是小孩子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陈荷花听到儿子的话，看了看时间，还早着，索性说道：舅舅，干脆听小鱼仔的，我们去果园看看吧。不过，你这衣服可要换一身。

    练红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鞋子，确实不合适，只能跟自己姐夫借了。

    等小鱼仔看到换完衣服的舅公出来，就觉得哪里怪怪的。

    明明刚刚看着老帅老帅的舅公，这会儿穿上了外公的老汉衫，配上五分短裤跟夹趾拖鞋，怎么看怎么怪。

    小家伙，看什么看，没见过舅公这么帅的老头是不是？

    这臭美的舅公把小鱼仔抱起坐到自己的脖子上，一家人就出发了。

    小鱼仔捏着舅公的大耳朵，看着村里人来人往的，大家说说笑笑地走路，准备去村口的市场买菜。

    红英，怎么带着箩筐？上山摘果子卖吗？

    嫂子，是啊！我弟弟回来了，想着带他去山上走走。

    这位嫂子算是练红英的长辈，一听他弟弟回来了，立刻问道：他就是你那港城的弟弟吗？哎哟，你弟弟可真是年轻。回来走走好，外头再好都没家里好。

    练红星扛着小鱼仔，听到这位老嫂子的话，露出礼貌的微笑。这会子，一点儿看不出刚刚跟小鱼仔玩闹的嬉笑样子。

    话头一开，两人就开始边走边聊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个阵仗自然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。

    他们好奇地看向那个走在中间的人。明明跟他们村里老头一样的穿着，愣是能跟其他人区分出来。

    小鱼仔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看着舅公，只能把原因归咎为舅公太帅了。大部分目光都是好奇的，只有一道目光，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。

    小鱼仔抬头看去，看到了那个老阿婆，她正站在不远的路边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舅公，有妖怪。小鱼仔轻轻拉了拉舅公的耳朵，小声说道。

    练红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，不过小家伙叫他，应该是有事。所以，把人从脖子上抱了下来。

    小鱼仔靠在舅公怀里，指着一个方向，说道：舅公，你看看，就是那个人。那个人是个妖怪来的。

    练红星顺着小鱼仔的手指，看到一个满头白发，眼睛滚圆，张着缺牙的嘴巴，正对着他们这边在骂骂咧咧。

    心里默默地记了下来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。然后转移了小鱼仔的注意力，开始问起他果园的哪里好玩。

    小鱼仔本来还在想这老阿婆的事情，一听舅公的话，就开始介绍外公的果园了。

    果园在竹园村的后山。

    村里各家在后山都有自己的果园，平均下来面积其实都不算特别的大。不过外公家之前有从别人手上买多一个果园，所以水果的种类特别的多。

    第一个果园很快就到了。

    这个果园种得都是荔枝跟龙眼。

    不过，这个时间，荔枝都差不多过趟了。只剩下一点儿长过火的果子挂在上头。这种果子因为长得太久了，味道反而从甜变淡，中间会夹杂一种怪味儿。

    果园得地上到处是荔枝的落果。

    时间比较久，大部分都已经发黄变质，跟落叶一起铺满了荔枝树底下，味道非常怪异。苍蝇跟蜜蜂偶尔飞舞过去，发出嗡嗡嗡的响声。

    走过荔枝林，就到了龙眼树底下。

    这些龙眼树比荔枝要高很多，都是老树。现在，上头的果子密密麻麻地挂着，正等着人采摘。

    小鱼仔抬头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果子，伸手在一挂垂落的树枝上摘了一颗龙眼，送到了舅公面前：舅公，请你吃果果。小模样笑得非常可爱。

    练红星也不介意，单手就把龙眼接过，一边说着谢谢，一边把龙眼剥壳，塞进了小鱼仔的嘴里。

    真甜，小鱼仔说完，有点不好意思。这明明是送给舅公的礼物，自己居然又吃了。

    几人分散开来，慢慢地往四周的龙眼树看了看。

    最近龙眼正是上市的时候，卖的价格挺不错的。而且今年还有人来收龙眼核，所以地上基本没有龙眼残留。都被那些勤快的小孩子捡了回家，准备存着龙眼核到时候卖钱。

    爸，今天要摘多少回去？宋财看到岳父大人找了远处一颗树，就准备爬的动作，立刻拦住。

    陈福：今天不去卖龙眼了，就摘这一课树。摘够一筐就回去，自家吃就好了。

    宋财跟小舅子陈敬礼两人听完，就利索地抓着树干，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了上去。

    小鱼仔抬头看着爸爸跟舅舅的动作，手脚灵活得很。这时候，就听到牛仔大声喊叫爸爸扔这里。

    然后，爸爸就爬到一颗树杈上，开始折上头的龙眼果子。

    一串又一串果子从树上扔了下来，有些直接扔到了地上，有些刚好扔到了箩筐里。

    小鱼仔自从靠近这颗树后，就觉得哪里怪怪的。不过这里到处是荔枝龙眼的味道，中间还夹杂着落叶落果的腐味，他啥也闻不出来。

    只能看到其他树都有苍蝇、蜜蜂飞来飞去。

    就爸爸他们摘果子的这一颗，看着挺高大的，果子特别多，但就是没有苍蝇蜜蜂飞过去。好像他们都避开了这么一颗长满果子的大树。

    等牛仔哥哥拿了一颗果子，拨开壳准备吃的时候。小鱼仔凭着直觉，大声喊道：哥哥，不要吃。

    牛仔听到声音，抬头看着弟弟那焦急的样子。

    哥哥，你别吃。小鱼仔再说了一遍。然后，挣扎着从舅公的怀里跳了下来。

    不顾自己穿着小拖鞋，一下地就被地上的树枝穿进拖鞋磨得生疼，快步跑到哥哥身边，着急伸出手把哥哥手上那颗龙眼打掉。

    牛仔不明所以，以为弟弟不让他吃了，有点儿生气：小鱼仔，你干什么？这个是吃的，你把它打掉就是浪费。老师说了，浪费是可耻的。

    小鱼仔听到哥哥的话有了点委屈，但是一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两个小孩子的动静吸引了大人的注意。

    小鱼仔忍着脚底的不舒服，小声说道：哥哥，真的不能吃。

    陈荷花听到小鱼仔的话，脑中闪过几年前的场景。

    眼前这一幕跟那时候是多么的相似啊！

    于是，安抚地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。走到小儿子面前，蹲下身来，认真的看着他：为什么不能吃，小鱼仔这么乖，肯定有理由的。可以把原因告诉妈妈吗？